探访韩国"整容街":被操控的赴韩整容产业链

    ▲在狎鸥亭洞街周边,挤了近400家整形美容医院。

    每年,都有众多爱美者不惜重金从各国跑到韩国整容。韩国的整容水平究竟如何?严格的监管和行业自律,使韩国的整形医院不敢为了一些小利而毁掉自身声誉。

戴口罩的中国游客

    3月13日上午10点,对于习惯夜生活的韩国人来说,这个时间只能算得上清晨。

    从韩国首尔地铁三号线狎鸥亭洞站下车,无论朝哪个方向走,扑面而来的,都是密集的整容外科医院广告。

    以狎鸥亭洞的十字路口为中心,东至清潭十字路口,西至新社十字路口,约3公里半径范围内聚集了近400家整容机构,如此高密度让狎鸥亭洞成为闻名亚洲的“整容一条街”。    

    走在狎鸥亭洞街头,经常会看到很多戴着口罩、缠着绷带、包裹严实、说汉语的女性。    

    23岁的肖青(化名)刚从一个写字楼里出来。这座六层高的写字楼里,居然有29家整容机构,包括22家整形外科、3家皮肤科,另有4家齿科。

    肖青是江苏人,两个月前与朋友小赵一起,通过国内一家整容论坛中介联系到了现在这家韩国医院,做了双眼皮和隆鼻手术。这是术后第三天,她从这家医院换了药出来。

    “双眼皮120万韩币(折合人民币6655元),隆鼻320万韩币(折合人民币17749元),效果还可以。”肖青说,在国内做个双眼皮3000元,假体隆鼻6000元,在这里虽然价格高,但只要有效果就值,毕竟韩国的整容医生都是学医若干年以上有执照的才允许动刀。

    “国内整形业太乱了,韩国的三流医生到中国就敢称大师,与其在国内花钱冒险挨刀,还不如多花点钱来韩国。”肖青说。

    与肖青想法一致的人不在少数。韩国驻华使馆数据显示,2011年中国公开申请赴韩医疗旅游签证的人数为1073人,比2010年上升了386%。更多的中国人前往韩国整形,还是选择旅游签证自由行。

    韩国保健福祉部统计数字显示,去年在韩国整形医院接受治疗的外国人中,19.4%为中国人,仅次于美国,居第二位,与前一年相比增加了115%。而2011年,前往韩国的中国游客人数接近200万人。去年,韩国医疗观光收入创历史新高。韩国政府已经确立了2015年引进30万名海外医疗患者的计划,并联合旅游部门和各大医院共同宣传。

    “目前,狎鸥亭洞街上稍具规模的整形医院全都配备了中文翻译,就连周边餐馆70%以上都有懂中文的服务员。”韩国医疗观光服务中心社长郝金龙对本报记者说。

    当主刀“院长”

    起码磨练14年

    一间手术室、一间办公室、一间前台接待室,就可以组成一家整形医院。

    这样的小规模医院在狎鸥亭洞不在少数,即便是不足一百平方米的小诊所,也可以称为整形医院。

    随行翻译小辛解释说,规模小是韩国整形医院的一个特色,这与韩国整形市场的精细化有关,这种小,可以说代表了一种专业性。哪家医院擅长做什么手术,哪位医生专做什么手术,这是韩国当地人选择整形医院时首先要关注的。

    “江南三星整形外科朴英进,擅长鼻部；美高整形外科院长李康元,擅长眼部；BK整形外科院长洪幸范,擅长面部轮廓……”韩国当地一些相关网站上,会公布整形医生的主刀方向。

    而在国内,面积达3000平方米以上的才能称为整形医院。从头部到脚部、从内科到外科,一家整形医院全都涉猎,“全科医院”什么手术都可以做,但往往没有特色。在济南整形医院并不少,但哪家眼睛做得好、哪家隆鼻技术强,消费者往往搞不清楚。

    “在韩国不能单纯看医院规模,关键看医生的资质。”郝金龙称,在韩国,只要是主刀医生都称“院长”,即便是刚工作的新人也叫“院长”,所以,中国整形患者千万不要被韩国医院的“院长”名号迷惑。

    韩国的确有一些非常优秀的整形医生,但同样也有庸医,“这个情况在哪里都存在。”郝金龙强调说。

    韩国整形医生分为专门医和非专门医。据韩国权威媒体报道,截至2009年6月,韩国共有729家整容外科医院,专科医生1242名。

    在韩国,成为一名好的整形外科专门医,需要6年的医科专业、1年的互联网技术培训、4年的专业技能学习,其间需要经历5次重要考核,培养年限达12—14年。

    其实,不仅是韩国,发达国家培养一个美容整形医生都要经过很长时间。以美国为例,一个合格的整形医生从医学院毕业后,要先做5年普通外科医生,再做3年整形住院医生,此时还不能独立行医,还要再参加全国的美容整形医生资格考试。

那么在中国,又是谁在操刀整容手术呢?

    “国外分级管理很详细,我国目前医师和手术分级管理都没有规定,没有规定哪些手术只能整形医生做、哪一级医生做哪一级手术。皮肤科医生在做,中医科医生也在做,胆子大了,什么都能做。”中国医学科学院整形外科乳房整形中心主任栾杰断言,国内经过正规训练的、从住院医师逐级训练培养出来的技术可靠的整形外科医生不足1000人。

    我国医疗美容行业主管部门是卫生部,然而,根据中华医学会医学美学与美容学分会的统计数据,目前全国在卫生部门注册的医疗美容机构有9000余家,没有注册的无以计数。

    在山东烟台,2008年前后,还有一些理发店兼职做双眼皮手术,做这样一个手术只需要2000元钱,很受当地一些女大学生欢迎。

    绝不说出客户的名字

    首尔VIP整形外科医院上下六层,在寸土寸金的狎鸥亭洞算是大手笔了。记者以普通顾客的身份进入了这家技术和规模都堪称一流的整形医院。

    听到记者讲中文,前台迅速喊来了一名可以讲中文的接待员伊娜(音译),并带记者进入了“经理室”,与一名女经理洽谈。

    简单登记了记者身份信息后,金经理带记者前往院长办公室。

    捏鼻子、摁额头、拧腮,院长李明柱在得知记者“希望拥有一个完美的脸型”后,给出诊断意见,建议记者做隆鼻、双眼皮,附带额头、腮部以及下巴填充脂肪,以增强面部立体感。

    再次洽谈价格后,根据记者所需项目,金经理列出了一张价格表——眼部,切割式双眼皮2500美元,开眼角1000美元；鼻部,肋软骨隆鼻9500美元,垫鼻周2000美元；脂肪移植,额头2000美元,太阳穴1500美元,下巴1300美元；肉毒素200美元,总计20000美元。

    金经理称,这家医院最擅长的就是隆鼻,院长李明柱是自体组织鼻整形的开创者,韩国许多明星的隆鼻手术均出自他手。但记者一再追问,金经理就是不肯透露到底有哪些韩国明星在他们这家医院做过手术。

    “李明柱院长的肋软骨隆鼻,在韩国很有知名度,不少明星的鼻子是在这里做的。”金经理的话在郝金龙处得到验证。

    在韩国演艺圈,金喜善、张瑞希、蔡琳、元彬等明星整形早已不是秘密,可是具体是哪家整形医院做的,却无从得知。

    韩国明星整形一般都和医院签署一些保密条约,医院是不会公开明星整形的资料的。

    在郝金龙看来,韩国非常注重保护患者的隐私,认为这是必须遵守的职业道德,不会有哪家医院为了赚取眼球而冒违背职业道德的风险的。

    反观国内,范冰冰、赵薇、刘晓庆、车永莉等明星屡屡“被代言”,因肖像遭侵权而起诉整形医院的官司在国内常见。

    看见记者对于手术价格表示犹豫,金经理随后又出了一套备选方案,采用硅胶、鼻中隔及耳软骨隆鼻,由此鼻部手术价格下调为5000美元。

    据介绍,一旦确定手术后,还需要长时间设计手术方案。如做脸部整形,首先,医生会先做X光片,再用透明纸素描画出,进行骨骼之间距离的测定；然后,从正面、左右侧面90°、颌角下面、左右侧面45°,六个角度为整形者拍照,并以纵向和横向将照片以1厘米宽度分割,用计算机分析、拼接,画出一张基本的模拟图,医生设计的效果图由接受手术的人评判。为了帮助整形者克服恐惧心理,一般会交流半个小时,以了解手术后的效果和手术过程以及手术后的反应,只有双方达成了共识才开始手术。

    一旦确定手术,整容者提前两个星期不能吃营养品、药品,吃之前必须咨询医院；手术前,还需做一个全面体检。

    而在另一家REX整形外科里,这个贴着“中国VIP整形顾客专门指定医院”牌匾的整形机构,只有一名院长、一名室长、一名接待员共三人,院长郑载勋是韩国整形外科学会正式会员。

    “在韩国,不是所有人都能进入这个学会的,花再多的钱也进不去,只有专门医有资格。”REX整形外科室长韩智熙说。

    郝金龙强调说,在韩国,有资格进入整形外科学会的,就可称得上中国所谓的“五证俱全”了。目前,满足接待外国客人条件的整形医院全首尔有2000家,韩国保健福祉部均颁布了医疗资格证。“外国客人选择韩国整形医院时,只要确定了该资格证,其他一切医院正规证明也就随之而有了。”郝金龙说。

    这与国内各行业协会不同,会员只要交纳一定的会费便能加入协会,相关资格审核并不严格。包括整容业的各种排行榜,只要交钱便能上榜。

    根据韩国法律,对于无资格私自接待的医院,相关人员将判三年以下徒刑,罚款1000万韩元。郝金龙说,这种严厉的处罚与监管,导致整形医院不敢为了一些小利而毁掉自身声誉。

    “这里来的中国客人特别多,价格公平。”韩智熙对记者说,“她曾在中国留过学,在这里做一个假体隆鼻手术价格是480万韩元,双眼皮手术70万韩元,总计550万韩元。”

    随后,记者又调查了狎鸥亭洞几家整形外科。一般来讲,双眼皮手术价格在100万-200万韩元之间,膨体、硅胶隆鼻价格在300万-350万韩元之间。当然,隆鼻术中有真皮、软骨之分,价格也是不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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